十一月的西湖，寒意正浓。我已经好久没有出去散步了，于是像西藏的朝圣者一般又来到了湖边。
趁着暮色，漫步在小径之中。小雪过后的感恩节，寒气逼人，小径两旁白色的灯光又让人觉得更加冰冷。虽说是初冬，这里的树木仍然是枝繁叶茂，只是多了一席落叶，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。
沿着左侧弯曲的小径向前，在树林的掩映当中，发现一波碧水。池水有八九仗见方，池边有一座石舫，上书“临花舫”。舫上雕花镂窗，里面摆满了茶几，想必是茶客们凭栏品茗的地方。围着池水折行，穿过红色的长廊，顺着弯曲小径，在灌木丛中有一方怪石，身形消瘦，形如云起，镌有“绉云峰”三个字。倒是不远处的草丛当中，有一方太湖石，身形高挑硕大，堪称巧夺天工。
穿过圆拱门向东，周围遍布盆景，有如蛟龙蟠曲，风格各异。一弯溪水横穿小径。踏过溪水上的青石，默然回首处，惊奇地发现草丛之中生长着几株鲜花。俯首近看，她玉洁冰清，娇艳欲滴。白色的花瓣，粉黄的花蕊，周围都是枯枝落叶，唯独她一枝独秀。看似茶花，却比茶花争艳；神似秋菊，如同秋菊傲霜。一缕清香，在严寒的初冬，也能让人沉醉。李卫开地建园，奉十二月花神，她莫非真的是花中之神么？顺着小径，穿过溪水上的小石桥，抚摸着两侧怪异的湖石，不时地还能触摸到细细的藤条。峰回路转，隐约之中，看到一座水榭楼台，这大概就是依山水而建的“湖山春社”吧。从楼阁侧边登上水榭，坐在月台栏杆上，忽然料想当时的园中女主人也是如此这般，凭栏回眸眺望，一汪秋水连连；丝巾随风飘逸，红鲤戏水莲间。想到这里，心中不禁暗暗一笑。春社里早已人去楼空，水榭下也已荷凋叶谢。推门穿过楼阁，沿着屋檐漫步。几杆细竹耸立，半窗湖山映帘。屋檐的尽头，是一个曲折的长廊，白色的灯光中，匾额依稀可辨，写着“水月廊”三个字，大概是取依山傍水，凭栏望月之意吧。
沿着湖边漫行，湖水之中尽是凋敝的荷叶，湖岸上却是翠绿一片。跨过小桥，沉浸在高大的树林之间。寒风吹起了落叶，划过脸颊，白色的灯光若隐若现。绕过曲坊，发现通往曲桥的小店早已经关门，便悠闲地往玉带晴虹而去。来到对岸的碧血丹心坊，走上曲桥，一步一步地踩着桥面，天真地开始数数，发现原来是十二个弯，站在曲桥的栏杆上眺望了一番，便满意的返回了。
不知绕了多少个弯，走进了一片青草坪。小径旁有条山路，入口处，座立着一座石坊，镌刻着一幅楹联：“石藏东汉名三老、社结西泠纪廿年”。这条山路先前已经走过，于是继续向前行。草坪的深处，隐约的看到一条小路，似乎通往山顶，便钻了进去。拾阶而上，不时听到风鸣鸟叫声，顿觉有些毛骨悚然。登到山顶，便觉豁然开朗，一条山顶小径直贯东西。不远处，屹立着一座四四方方的亭阁，一样的翘角飞檐，却只有四根高挑的柱子，并无倚栏。看了三面才发现它的匾额——四照亭，却无楹联。本想赠它一幅，却一时没有新异，也就作罢了。站在山顶小径的最东端眺望，发现下面别有洞天。于是从石阶下山，穿过一个古朴的小亭，和一群突兀的假山叠石，发现在这幽静的山林之中居然有一座偌大的院落。山林里，暮色朦胧，诺大的匾额也难以辨认，使劲眼力才认出是什么歌一书院，第一个字太复杂，难以确认，后来才知道是“敬一书院”。透过门缝往里张望，只看到一排高长的板门，两侧是一幅楹联，前面是天井，近边是石阶和高高的石门槛，俨然一座大书院的样子。围着高高的院墙向右拐，这里也是精雕细琢，异常别致。溪水蜿蜒而行，青石错落有致。灌木丛中，掩盖着的院墙上，书写着几个大字——“孤山一片云”，说孤山一片云，也许是因为“绿云径”的缘故吧。院墙外，是一颗参天的银杏树，银杏叶落满了整个山头，积了厚厚的一层。站在山头眺望，下面有一座高大的亭阁，亭中有一块石碑，亭外白玉雕栏，颇有皇家行宫的气派。漫步过软软的银杏叶铺垫的山头，顺着山路下山，来到亭边。亭外的夯土之上，是林和靖安眠之所，周围遍植梅花，现在还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，所以有些萧条。走进亭中，树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，是康熙的墨宝《舞鹤赋》，石碑上方有匾额，上书“放鹤亭”。康熙乾隆的墨宝甚多，也不及细细品味。倚靠在白云波纹的雕栏上，一边欣赏着虬枝缠绕的梅花枝，一边欣赏着香格里拉的不夜光，不知不觉陶醉了。
经过梅妻鹤子旁的九曲桥和林社，在丛林和草坪之间穿行。又过了个小桥，看到一幅楹联颇有意思：“穿牖而来夏日清风冬日日，卷帘相见前山明月后山山。”整个对联都以隶书为体，上联的最后一个“日”字和下联的最后一个“山”字却用了象形，日和山的用意也与前面的不同，而是真正的实物，难怪用了象形呢。围着平湖秋月楼绕行，一湖碧波便一览无余了。
此时正是初冬，又是月初，月儿也不和我相见，西湖水却依然是一往情深。
（2003.12.07记2003.11.27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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